第78章 真高興，你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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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真高興，你還沒死。
或許是因為下山的事已經塵埃落定, 唐杉這一晚睡得格外地香。
山上小動物歡快的叫聲和山下村子裏公雞早起的鳴叫構成了天然的鬧鐘，她神清氣爽地醒來，準備回到李家村打響這個副本的最後一戰。
怪物們連夜被阿蘭召集了過來, 摩拳擦掌地等在一邊，眼神全都迫不及待地往村子的方向飄去。
玩家們也不耽擱，眼看能通關了，誰不想浪費時間在這個副本裏。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所有人浩浩蕩蕩地往山下走去。
江瑞錦也跟了下來，唐杉本勸她待在廟裏等一切結束之後再派人接她, 但她說什麽也要下來見證這個村子最後的結局，只好順了她的意。
唐杉她們是普通人走不快, 但周圍的怪物少女們卻在道路兩旁的樹林裏快速穿梭, 快到山腳了，又回頭趕到玩家的身邊, 像是在無聲催促。
鬼嬰們掛在樹枝上, 爬來爬去，黑洞洞的大眼睛裏滿是對從未見過的人類世界的好奇。
唐杉走在她們中間, 心裏有些感慨。
就在幾天前, 她還被這些少女們追得滿山跑, 現在一轉眼她們就成了利益相關的同一陣營，真是世事無常。
她隨口和身旁的山菩薩感嘆了一句, 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唐杉轉頭看去, 見祂只是低垂著眼瞼埋頭走路，好像周圍熱鬧的動靜都進不去祂的耳裏。
唐杉大概能猜到祂現在的心理活動，但好在不用擔心, 祂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
她扭回頭, 也沈默了下來。
快樂的情緒會很容易傳染，寂靜的氛圍也同樣。不知不覺間，玩家們停止了交談，連帶著怪物們也安靜了下來。
在這種氛圍中，眾人離山腳越來越近。
“……我們出的去嗎？”怪物之中，有位少女小聲地去問身旁的同伴，但因為周圍太過安靜，走在最前頭的唐杉幾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即將下山的興奮過去之後，她們對於其他事情的擔憂便冒了出來。別說到村子之後的情況了，就怕她們連這座山都踏不出去。
往常沒有希望就算了，要是今天這麽興師動眾地到了山腳，最後卻無功而返，對於怪物們的信心就是一次嚴重的打擊了。
唐杉側目去看山菩薩，見祂神色平靜，便主動張口想要回答。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四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出的去。”山菩薩沒有轉身，但祂背後的那顆頭顱卻睜開了雙眼，堅定地望向身後的眾人。
昨晚在唐杉睡後，祂又自己想了一整晚，決心越來越堅定。
躲了這麽久，是時候該終結這一切了。
在山裏的日子已經過夠了，祂想穿過那個困住祂幾十年的村子，回到自己家去。
作為賦予怪物們力量的神明，祂的這話無疑是給她們打下了一針強心劑。
怪物們眼中的興奮又一點點的燃起，人群很快恢覆了之前的熱鬧。
下山的路總歸是比上山的路要好走的，沒過多久，山腳的景色就映入眼簾。
唐杉她們作為玩家很順利地踏出菩薩山，留下山菩薩和怪物們還在身後。
她在平坦的土路上站定，回頭看向猶豫著的怪物們。
她們躊躇著，左推推，右看看，不想去做第一個嘗試的。
阿蘭見狀走到前天，下意識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準備在同伴的面前勇敢地踏出第一步。
她剛擡起腳，手腕就被人從後面抓住。她扭頭看過去，發現是沈默了一路的山菩薩。
山菩薩把阿蘭拉到身後，對著眾怪物說道：“讓我來吧。”
祂神情肅穆，仿佛要去做一件大事，讓人看著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認真等待著結果。
祂閉了閉眼睛，隨即又睜開，四個頭顱竭盡所能地——包括背後那個，都努力扭過來——試圖去辨別那道屏障是否還存在。
昨晚祂與唐杉說的再好聽，都只是嘴上功夫罷了，要認清自己是否從過去的陰霾中徹底走出，第一步就是能否踏出這座大山。
山菩薩微微擡起頭，對上唐杉充滿鼓勵的視線，扯了扯嘴角，終於往前一步。
像是沖破了什麽束縛，祂的腳嚴嚴實實地站到山外的泥地上時，只感覺渾身一輕，和煦的風輕拂過祂的身軀，是與在菩薩山中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陣躁動從身後傳來，看到祂安然無恙地穿過屏障的那一刻，怪物們控制不住地歡呼起來。
她們迫不及待地踏出大山，等切切實實地來到山外後，忍不住和周圍的同伴相擁在一起。
這是她們死後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離開這裏，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困住她們了。
唐杉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們激動的樣子，感覺此刻的她們不再是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十七八歲還會為平凡小事而高興的正常少女。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或許這才是她們本來應該有的樣子。
怪物們很快收拾好心情，急切地往李家村而去。
她們出山的時間不算早，村道上已經有村民扛著鋤頭往田裏去了，此時看到怪物出現在村子裏，先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後，震驚地連鋤頭都拿不住。
鋤頭落地的聲音驚醒了村民，他對上怪物們的視線，尖叫一聲，立馬往村子裏跑去。
但人怎麽跑得過怪物，他沒兩下便被追上，隨即胸口一涼。他低頭去看，只見一只血紅色的手從自己的胸膛穿出。
怎麽會有人的手是紅色的呢？他楞楞地想。
在意識渙散的最後一秒，他終於反應過來，這紅色原來是來自於自己的鮮血。
男人的身體轟然倒地，還抓著他心臟的少女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血順著她的手腕滴落在地上，把那片泥土染成黑色。
有個玩家驚呼出聲，她倒不是譴責少女出手，只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血腥的場景有些被鎮住。
但身邊的怪物顯然是以為她對那少女突然出手感到害怕，低聲和她解釋道：“你別怕，俺們只殺壞人，不會對其他人出手的。”
“那男的，是小茹她爹。”
小茹就是出手殺人的少女。
要說怪物們在這個村子裏最恨的人，無疑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了。
親人的背叛遠比陌生人更讓人感到痛苦。
男人的屍體就這樣隨* 意地倒在路邊，怪物們不會好心地去給他立墳，緊急趕來的村民們也沒有心思去管他。
李老六拄著拐杖站在眾人前面，他心裏有些發怵，但還是強撐著擺出一副大長輩的樣子。只是那抵著地還在微微顫抖的拐杖還是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你們怎麽敢傷人？”他急言令色，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往屍體那去看。
“傷人？”小茹冷笑一聲，她的腳邊還躺著那具屍體，“俺可不是傷人，俺是殺人。”
“死老頭子別廢話，下一個就是你！”
李老六被她這話一噎，氣得咳嗽了幾聲，“逆子！逆子啊！”
他人老了，記性卻還不錯，從小茹那青紫的臉上居然辨認出了她的身份，怒道：“你連自己的爹都敢殺！真是罪孽！”
“這是大逆不道，是要下地獄的！”
他身後的村民也跟著附和，在他們心裏，女兒是自己的附屬品，是可以隨意處置的，但他們可是子女的天，哪容得了反抗？
他們書沒讀幾本，字也不識幾個，但三從四德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些女的沒嫁出去前，就是要老老實實聽父親的話！就算她們不願意那又怎麽樣，他們可是養了她這麽多年，沒讓她們報答自己都算不錯了！
村民們自覺這種理念的沒錯的，可誰知李老六的話一出，怪物們哄然大笑：“真是臉都不要了！難道就許你們把俺們扔掉等死，不許俺們報覆嗎？！”
“呸，個老痞子！”
“俺們下不下地獄不知道，俺就知道你個死老頭今天是肯定要下地獄的了！”
怪物們的話中滿是威脅，李老六被嚇得想下意識往後退，但後背抵到村民的那一刻又反應了過來。
“大膽！大膽！”他的拐杖重重地敲擊在地面上，頓時砸出一個個小土坑。
“你們真是沒救了！不老實在山上待著，還敢下山殺人了！”
“你們等著，等俺們稟告山菩薩，讓祂老人家顯靈，把你們這些怪物統統抓起來，扔到十八層地獄去！”
一聽這話，怪物們笑得更大聲了。
村民們被她們笑得心裏發怵，試圖用大聲嚷嚷來掩蓋自己的恐懼。
“讓你們再猖狂一會，等山菩薩來了，你們通通吃不了兜著走！”
“還有你們，現在乖乖回來給俺們當媳婦，俺們還會幫你們在山菩薩面前說點好話。”李大志混在人群裏，冒出個頭來，對著唐杉她們說道。“再和這些怪物混在一起，小心你們也變成她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就是就是。”幾個村民附和著，還抱著能給自家兒子找個婆娘的想法。
“呸！”女玩家們厭惡地啐了一口，幾個怪物少女也適時地上前把她們護在身後，昭示著對玩家們的保護。
玩家們有她們護著，更加不怕這些外強中幹的村民。
“還說山菩薩呢，祂老人家都站在你們面前了，你們還在這裏打著祂的旗號招搖撞騙呢！”唐杉站在一旁，抱著臂對村民們冷笑道。
“什麽？！” 李老六等人一驚，就看到怪物們從中讓出了一條小道，在小道的盡頭，赫然站著一個四頭八臂的怪物。
山菩薩走上前來，正面的雙眼幽幽地看向李老六，兩張側臉也歪過來盯著他笑。“別來無恙啊，李老六。”
“真高興，你還沒死。”祂語氣似遺憾，又似興奮，但無論如何，其中的惡意都是顯而易見的。
時間過了大幾十年了，很多當年的人都已經離開了人世，現在跟在李老六身後的村民也大多正處於壯年，他們沒有經歷過當年的事，認不出這個用熟稔語氣和李老六打招呼的怪物到底是什麽人。
但李老六不同，他記性好，當初又是他帶頭圍剿那些外來女人，自然對山菩薩的那四張臉印象深刻。“是你？！”
他雙手顫抖，幾乎要抓不住手中的拐杖，“你居然沒死？！還變成了這副模樣！”
“你都還沒死，我怎麽甘心去死呢？”山菩薩的嘴角向兩邊咧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祂的背後，怪物們睜大雙眼，臉上揚起和山菩薩此刻相似的弧度，粗看著就像是覆制粘貼一般。
唐杉和玩家們站在旁邊，感覺從外貌上看，比起村民們，怪物們更像是反派陣營。
李老六的身體抖得停不下來，連周圍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恐懼。他喉嚨幹澀得張不開嘴，咽了好幾下口水才顫顫巍巍地開口：“……你是山菩薩？”
不待回答，他又自己否定了這個說法：“不可能，你明明就是個怪物啊，你怎麽可能是山菩薩！”
“這一定是山菩薩祂老人家對俺們的考驗！”
“祂一定是覺得俺們平日裏祭拜得不夠用心，所以讓你們來嚇唬俺們！”
唐杉是親眼見過山頂那座菩薩廟的，看那樣子就知道李家村的人根本不會費心供奉。就連供桌上那幹成灰的供果都是怪物們多年前擺上的，想也知道李家村的人這麽多年都沒去過一次。
李老六現在居然還能厚著臉皮想出這種借口，唐杉不得不感嘆一句這人有夠厚顏無恥的。
可李老六才不管，比起相信眼前這個早該死在幾十年前的女人是山菩薩，他寧願相信自己找出的借口。
“你這個怪物別想冒充山菩薩騙俺！”
他恨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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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下山的事已經塵埃落定, 唐杉這一晚睡得格外地香。
山上小動物歡快的叫聲和山下村子裏公雞早起的鳴叫構成了天然的鬧鐘，她神清氣爽地醒來，準備回到李家村打響這個副本的最後一戰。
怪物們連夜被阿蘭召集了過來, 摩拳擦掌地等在一邊，眼神全都迫不及待地往村子的方向飄去。
玩家們也不耽擱，眼看能通關了，誰不想浪費時間在這個副本裏。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所有人浩浩蕩蕩地往山下走去。
江瑞錦也跟了下來，唐杉本勸她待在廟裏等一切結束之後再派人接她, 但她說什麽也要下來見證這個村子最後的結局，只好順了她的意。
唐杉她們是普通人走不快, 但周圍的怪物少女們卻在道路兩旁的樹林裏快速穿梭, 快到山腳了，又回頭趕到玩家的身邊, 像是在無聲催促。
鬼嬰們掛在樹枝上, 爬來爬去，黑洞洞的大眼睛裏滿是對從未見過的人類世界的好奇。
唐杉走在她們中間, 心裏有些感慨。
就在幾天前, 她還被這些少女們追得滿山跑, 現在一轉眼她們就成了利益相關的同一陣營，真是世事無常。
她隨口和身旁的山菩薩感嘆了一句, 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唐杉轉頭看去, 見祂只是低垂著眼瞼埋頭走路，好像周圍熱鬧的動靜都進不去祂的耳裏。
唐杉大概能猜到祂現在的心理活動，但好在不用擔心, 祂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
她扭回頭, 也沈默了下來。
快樂的情緒會很容易傳染，寂靜的氛圍也同樣。不知不覺間，玩家們停止了交談，連帶著怪物們也安靜了下來。
在這種氛圍中，眾人離山腳越來越近。
“……我們出的去嗎？”怪物之中，有位少女小聲地去問身旁的同伴，但因為周圍太過安靜，走在最前頭的唐杉幾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即將下山的興奮過去之後，她們對於其他事情的擔憂便冒了出來。別說到村子之後的情況了，就怕她們連這座山都踏不出去。
往常沒有希望就算了，要是今天這麽興師動眾地到了山腳，最後卻無功而返，對於怪物們的信心就是一次嚴重的打擊了。
唐杉側目去看山菩薩，見祂神色平靜，便主動張口想要回答。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四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出的去。”山菩薩沒有轉身，但祂背後的那顆頭顱卻睜開了雙眼，堅定地望向身後的眾人。
昨晚在唐杉睡後，祂又自己想了一整晚，決心越來越堅定。
躲了這麽久，是時候該終結這一切了。
在山裏的日子已經過夠了，祂想穿過那個困住祂幾十年的村子，回到自己家去。
作為賦予怪物們力量的神明，祂的這話無疑是給她們打下了一針強心劑。
怪物們眼中的興奮又一點點的燃起，人群很快恢覆了之前的熱鬧。
下山的路總歸是比上山的路要好走的，沒過多久，山腳的景色就映入眼簾。
唐杉她們作為玩家很順利地踏出菩薩山，留下山菩薩和怪物們還在身後。
她在平坦的土路上站定，回頭看向猶豫著的怪物們。
她們躊躇著，左推推，右看看，不想去做第一個嘗試的。
阿蘭見狀走到前天，下意識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準備在同伴的面前勇敢地踏出第一步。
她剛擡起腳，手腕就被人從後面抓住。她扭頭看過去，發現是沈默了一路的山菩薩。
山菩薩把阿蘭拉到身後，對著眾怪物說道：“讓我來吧。”
祂神情肅穆，仿佛要去做一件大事，讓人看著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認真等待著結果。
祂閉了閉眼睛，隨即又睜開，四個頭顱竭盡所能地——包括背後那個，都努力扭過來——試圖去辨別那道屏障是否還存在。
昨晚祂與唐杉說的再好聽，都只是嘴上功夫罷了，要認清自己是否從過去的陰霾中徹底走出，第一步就是能否踏出這座大山。
山菩薩微微擡起頭，對上唐杉充滿鼓勵的視線，扯了扯嘴角，終於往前一步。
像是沖破了什麽束縛，祂的腳嚴嚴實實地站到山外的泥地上時，只感覺渾身一輕，和煦的風輕拂過祂的身軀，是與在菩薩山中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陣躁動從身後傳來，看到祂安然無恙地穿過屏障的那一刻，怪物們控制不住地歡呼起來。
她們迫不及待地踏出大山，等切切實實地來到山外後，忍不住和周圍的同伴相擁在一起。
這是她們死後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離開這裏，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困住她們了。
唐杉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們激動的樣子，感覺此刻的她們不再是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十七八歲還會為平凡小事而高興的正常少女。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或許這才是她們本來應該有的樣子。
怪物們很快收拾好心情，急切地往李家村而去。
她們出山的時間不算早，村道上已經有村民扛著鋤頭往田裏去了，此時看到怪物出現在村子裏，先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後，震驚地連鋤頭都拿不住。
鋤頭落地的聲音驚醒了村民，他對上怪物們的視線，尖叫一聲，立馬往村子裏跑去。
但人怎麽跑得過怪物，他沒兩下便被追上，隨即胸口一涼。他低頭去看，只見一只血紅色的手從自己的胸膛穿出。
怎麽會有人的手是紅色的呢？他楞楞地想。
在意識渙散的最後一秒，他終於反應過來，這紅色原來是來自於自己的鮮血。
男人的身體轟然倒地，還抓著他心臟的少女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血順著她的手腕滴落在地上，把那片泥土染成黑色。
有個玩家驚呼出聲，她倒不是譴責少女出手，只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血腥的場景有些被鎮住。
但身邊的怪物顯然是以為她對那少女突然出手感到害怕，低聲和她解釋道：“你別怕，俺們只殺壞人，不會對其他人出手的。”
“那男的，是小茹她爹。”
小茹就是出手殺人的少女。
要說怪物們在這個村子裏最恨的人，無疑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了。
親人的背叛遠比陌生人更讓人感到痛苦。
男人的屍體就這樣隨* 意地倒在路邊，怪物們不會好心地去給他立墳，緊急趕來的村民們也沒有心思去管他。
李老六拄著拐杖站在眾人前面，他心裏有些發怵，但還是強撐著擺出一副大長輩的樣子。只是那抵著地還在微微顫抖的拐杖還是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你們怎麽敢傷人？”他急言令色，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往屍體那去看。
“傷人？”小茹冷笑一聲，她的腳邊還躺著那具屍體，“俺可不是傷人，俺是殺人。”
“死老頭子別廢話，下一個就是你！”
李老六被她這話一噎，氣得咳嗽了幾聲，“逆子！逆子啊！”
他人老了，記性卻還不錯，從小茹那青紫的臉上居然辨認出了她的身份，怒道：“你連自己的爹都敢殺！真是罪孽！”
“這是大逆不道，是要下地獄的！”
他身後的村民也跟著附和，在他們心裏，女兒是自己的附屬品，是可以隨意處置的，但他們可是子女的天，哪容得了反抗？
他們書沒讀幾本，字也不識幾個，但三從四德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些女的沒嫁出去前，就是要老老實實聽父親的話！就算她們不願意那又怎麽樣，他們可是養了她這麽多年，沒讓她們報答自己都算不錯了！
村民們自覺這種理念的沒錯的，可誰知李老六的話一出，怪物們哄然大笑：“真是臉都不要了！難道就許你們把俺們扔掉等死，不許俺們報覆嗎？！”
“呸，個老痞子！”
“俺們下不下地獄不知道，俺就知道你個死老頭今天是肯定要下地獄的了！”
怪物們的話中滿是威脅，李老六被嚇得想下意識往後退，但後背抵到村民的那一刻又反應了過來。
“大膽！大膽！”他的拐杖重重地敲擊在地面上，頓時砸出一個個小土坑。
“你們真是沒救了！不老實在山上待著，還敢下山殺人了！”
“你們等著，等俺們稟告山菩薩，讓祂老人家顯靈，把你們這些怪物統統抓起來，扔到十八層地獄去！”
一聽這話，怪物們笑得更大聲了。
村民們被她們笑得心裏發怵，試圖用大聲嚷嚷來掩蓋自己的恐懼。
“讓你們再猖狂一會，等山菩薩來了，你們通通吃不了兜著走！”
“還有你們，現在乖乖回來給俺們當媳婦，俺們還會幫你們在山菩薩面前說點好話。”李大志混在人群裏，冒出個頭來，對著唐杉她們說道。“再和這些怪物混在一起，小心你們也變成她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就是就是。”幾個村民附和著，還抱著能給自家兒子找個婆娘的想法。
“呸！”女玩家們厭惡地啐了一口，幾個怪物少女也適時地上前把她們護在身後，昭示著對玩家們的保護。
玩家們有她們護著，更加不怕這些外強中幹的村民。
“還說山菩薩呢，祂老人家都站在你們面前了，你們還在這裏打著祂的旗號招搖撞騙呢！”唐杉站在一旁，抱著臂對村民們冷笑道。
“什麽？！” 李老六等人一驚，就看到怪物們從中讓出了一條小道，在小道的盡頭，赫然站著一個四頭八臂的怪物。
山菩薩走上前來，正面的雙眼幽幽地看向李老六，兩張側臉也歪過來盯著他笑。“別來無恙啊，李老六。”
“真高興，你還沒死。”祂語氣似遺憾，又似興奮，但無論如何，其中的惡意都是顯而易見的。
時間過了大幾十年了，很多當年的人都已經離開了人世，現在跟在李老六身後的村民也大多正處於壯年，他們沒有經歷過當年的事，認不出這個用熟稔語氣和李老六打招呼的怪物到底是什麽人。
但李老六不同，他記性好，當初又是他帶頭圍剿那些外來女人，自然對山菩薩的那四張臉印象深刻。“是你？！”
他雙手顫抖，幾乎要抓不住手中的拐杖，“你居然沒死？！還變成了這副模樣！”
“你都還沒死，我怎麽甘心去死呢？”山菩薩的嘴角向兩邊咧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祂的背後，怪物們睜大雙眼，臉上揚起和山菩薩此刻相似的弧度，粗看著就像是覆制粘貼一般。
唐杉和玩家們站在旁邊，感覺從外貌上看，比起村民們，怪物們更像是反派陣營。
李老六的身體抖得停不下來，連周圍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恐懼。他喉嚨幹澀得張不開嘴，咽了好幾下口水才顫顫巍巍地開口：“……你是山菩薩？”
不待回答，他又自己否定了這個說法：“不可能，你明明就是個怪物啊，你怎麽可能是山菩薩！”
“這一定是山菩薩祂老人家對俺們的考驗！”
“祂一定是覺得俺們平日裏祭拜得不夠用心，所以讓你們來嚇唬俺們！”
唐杉是親眼見過山頂那座菩薩廟的，看那樣子就知道李家村的人根本不會費心供奉。就連供桌上那幹成灰的供果都是怪物們多年前擺上的，想也知道李家村的人這麽多年都沒去過一次。
李老六現在居然還能厚著臉皮想出這種借口，唐杉不得不感嘆一句這人有夠厚顏無恥的。
可李老六才不管，比起相信眼前這個早該死在幾十年前的女人是山菩薩，他寧願相信自己找出的借口。
“你這個怪物別想冒充山菩薩騙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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